第二章    自由集2011

勉鹿四語（其五）

雪殘天

朔月亦可有望日，吾夢何時滿似圓？

雄圖未足爭勝心，末路猶嘆求成愿

提筆自言不著字，倚影他笑無覺歡

熱血一腔空坐苦，長思漫目雪殘天

2011.2.20

乞丐

大概是我忘卻爭強

大概是我忘記了希望

大概是我看慣了他人的目光

以至于我背對日月的光

無心地在這片繁華中游蕩

似乎是天 把我忽略

似乎是地 要我破亡

好讓魂魄 繼續飄蕩

好讓人心 苦痛悲傷

伸出骯臟的手，識盡眼光

淚水，流得只剩下一滴

淚水從眼中一直流到心底

并非要人可憐，而是可憐自己

坐在角落

觀望著他人的天堂，自己的地獄

眼看著人們稱為施舍的東西

以前這些絲毫不入眼

回眸我曾走過的小路

失去幾多夢想，得到不少的傷

我怒目視天，淚沖土面

既然你讓我活著

又為何百種折磨

甚至無心去嘗受

行尸走肉非我所想

提筆無字空坐夢鄉

想去拿我應當屬于我的一切

卻沒有能量供我馳騁

也許我根本不該來到世上

既然選擇堅強

就該勇往地闖

為何泗泣借人之手生長？

可能吧

等待的只是個機會

一個不可能的機會

好擺脫世間的悲涼

為了胸中所向，瘋盡鋒芒

何妨世事不暢

乞討的并非同情和食糧

2011.2.25

非詩（一）

黑夜面前

我打著冷顫

并非畏懼

只是心寒

非詩（二）

有人戴著眼鏡卻還看不清楚

有人摘下眼鏡，眼前一片模糊

而我

閉上雙目，卻看到一條發著白的路

2011.3.8

非詩（三）

是誰？

站在那片黑暗中不動

獨自

靜靜等待光明

非詩（四）

我懼怕的不是黑暗

是看不見光明

非詩（五）

午夜沉思

午夜

我用我已被打亂的思緒

繼續寫下去

一直寫下去

即使停止

也只是暫時

非詩（六）

我修改著錯字

卻修改不了現實

非詩（七）

我用我潦草的字

寫我繚亂的心

也寫著這潦頹的現實

非詩（八）

莫爭勝，只求成

是什么風吹醒了夢

風中

我用折起的書擋住

半張臉

不是害怕

為了讓風看不到

我的面孔

風似乎是想要封住我的口鼻

不讓我呼吸

我艱難地吸著氣

不想背過身去

我喜歡逆著風行走

風揚著狂沙

夜顯得更黯淡

夜

我借來狼的眼睛

癡癡地看著風的目光

那是含著沙子的眼

渾濁卻有光明

很吵，很吵

如殺聲

我緊閉的眼

睜開

我要看清黑暗

如何能吞噬人間

是什么風吹進了我的夢？

能讓我見見期盼已久的成功

我挪動著腳步

并非與風對抗

而是尋求我的光明

像我夢中一樣的

是我逆著風而行

還是風逆著我而往前沖鋒？

你要吹向哪里

焦急

你能否停息

是否也有人在西面召喚著你

以致于你跟隨月的足跡

無言地向西奔襲

或許可以借助風的力量

讓現實變得純凈

我還在等待

等待從東方走來的風

等待借它飛向天空

雪殘天（全篇）

雪，不住地下落

似乎也想在所有的東西上披上白衣

黑夜的心中

折射出一絲光芒

我透過這絲光窺視人間

幾絲感慨， 幾多悲涼

風，不住地吹

將這寒冬才盛開的白花吹起

吹進夢里

漫射出光明的夢

血液中流淌的烈火

燃了身軀卻融不化這白色

只好目視他人撕碎夜幕

獲得明亮的夜空

只好目睹別人的狂放

看著 雪放縱地飄

如果你看見這雪在燃燒

請不要以為是幻覺

也許是心在燒

燒盡的是心

燒不盡靈魂

雪很厚

夜很深

雪與風中，誰還站在那里？

透過心靈去看的話

大雪封住天地

是想阻止黑夜降臨罷

可它錯了，徹底錯了

黑夜在人心底

雪殘了天

我停了筆

遠在天邊的夢

是什么遮擋了光

是無邊的黑暗嗎

還有上蒼忘記了黎明

把細繩卷成粗麻

看著夜空的天狼

悲傷它和我一樣孤獨、彷徨

我看到天上掛著的不是月亮

是夢想

它很沉 很沉

可我不想卸下這外殼

因為失去它，我將失去所有能量

鹿言雙句（其一）

憤盡世間不平事，悲罷亙古以兀情

鹿言雙句（其二）

生不逢時又如何，心中明月亦常朔

鹿言雙句（其三）

語出須驚人，言罷須入心

鹿言雙句（其四）

月且有滿日，吾夢何時圓

鹿言雙句（其八）

莫言今人心不古，未到人龍出世時

2011.4.22

冷視逆途惆功苦

功敗何必苦苦爭，終零化恨千古冰

追雄逐鹿忘寧日，只為念間虛幻夢

鐵城塵墟終歸土，摧魂砷魄心灰冷

征云伐雨颶如虎，若癡似魔受人諷

周身猶焚求成意，棄顧得失方縱橫

豈可疲極空遺恨？無如一鏤寸功成

廢池荒宇盡無悔，至今唯有殘云飛

夢回萬馬奔黃土，不勝恥以未惘中

2011.3.10

勉鹿四語（其六）

岔口沉思

何不借夢覓鐵鳶？馭起熔骨亦搏天

繞梁余音唱不得，失魂驚月無可言

良藥安解胸中悶？傷緒孤聲血成韻

淚目望絕云飛雀，岔口漫思橫空嘆

2011.4.5

思《柳州城西北隅種柑樹》

獨木哪管風吹雨？無如一夢回云端

孤坐柑林待作古，何不一鳴且驚天？

流離失鄉憶楚客，不見涅羅水尚流

胸中愁苦萬千語，豈料提筆卻失言

無乏滋味反垂淚，面向東南悔否間

2011.4.17

白云泉

白云泉水靜于天，云激水叱早煩冤

何不飛奔三千里？再將世俗棄平山！

滿目淺涌溪成淚，孤影空嘆泉水潺

如今不見白云池，卻有暗流波魂間

2011.4.19

死士軍團（其二）

給死士

早已不知

是這軍團聚集了一幫死士

還是死士們組織了一個軍團

只知道他們絕對會引起一場絕大的

災難

至少有個人這么認為

我就是這死士中的一員

我發誓我是其中一員

但我分明是個活的

我要用早已無用的軀體

去創造一個奇跡

將世界攪個混沌

用管結果？

至少有個人會這么做

我是死士

但我的心，未死

2011.4.26

死士軍團（其一）

暗流

又是個沒有光的日子

有誰能看清那股暗流？

暗得像血流成了幻影

幻得像夢留下了遺憾

當這暗流經過我面前

我靜下心來感受著變

卻不料火氣攻入心臟

傷得我無法看清世界

界限阻擋住這條暗流

心里不停地苦索憂愁

變到最后又流成何物？

前面是望不見的海洋

將我的身體浸入暗流

形骸腐爛的同時，夢

逐漸有了自己的形狀

像暗流流進火里熔骨

暗流動的夢修煉成人

是誰在這條暗流浮動

出后沉沒，沉沒后浮出

只無力殘延著一個夢

暗流靜寞得死了一般

可它分明孩子般波動

夢留下的遺憾等待的

并非安撫是死士怒喊

暗流被壓得瘋成濁涌

絕對是死士最后啞嘶

順便讓世人瞟個清楚

什么才是真正的災難

2011.4.26

收起被打散的夢，繼續漂泊在陰郁的天空

那夢

從高空掉落

摔成四段

來往的車馬

將它碾了個粉

風又來吹散

我想拾起

卻無能為力

碎了

不明白它既不是翡翠

又不是脆石

為何會成為粉灰

聽不到聲音

這說不出的夢

碎掉了

就在那殘橋上

活像一個靈長類

跳了下去

橋下沒有水流

有的只是摧魂的猙獰

我走在殘橋上

回想

橋旁邊那棵樹

也說不出名字

只知它的葉子

又窄又長帶著倒刺

活像利刃

迎著世間的昏濁

不住地揮打

杜鵑

似在哭訴

鴉

不敢落上去

只在橋上空

揮翅

那啼

似誡世人莫近，莫近

那樹的主干

擴大了夢的身形

憶著憶著

卻不料那樹早已消存

只留下幾片卷刃

和一尊樹影

還可以聯想他的偉岸

我隨著樹影

聽到伐木的聲響

不忍去聞

于是轉了身

那碎掉又風散的夢

還留下一片

就在樹影的沙中

等待綻放

等它結出果實的時候

我又會在哪？

那時

我一定在后悔

后悔沒有留住那夢

它摔成四段

又風化粉灰

可它們卻還是緊緊相連

從未散失

只是我心給蒙蔽

想到這里

我不由地尋思

人生

走在別人安排好的路上

還不如上到殘橋

找回自己的夢

哪怕粉碎

也要爆出最后的奇跡

烙出殘夢的累累傷痕

夢，永遠不會有形狀

如果有的話

也只是你的想象

就像樹木

只留下了影子

可誰也想不到

那深影就是希望

夢，我已不再尋找

我已忘記，我有使用夢的權利

2011.4.29

地球軸心

為何覓夢云海間？身魂俱摧亦無言

長風一日千里后，未聞癡水不絕寒

月影有語未成韻，獨夢無言卻驚天

龍軸已是孤魂鎖，默禱苦等又紀年

凄傷枯寂怎道盡？唯漠前路荊劫萬

乘云越水淚成雨，漫目浮煙祭斷帆

軸心何以受冷落，心情已傾只余傳

不到殘夢化血時，未知悔恨早消散

2011.5.11

死士軍團（其三）

死路

死路中又將踏上一人

我鑲滿全心月的余暉

借它去漫尋冷夜征途

就讓暗影吸食我靈魂

無力地步量前方路程

卻發現前方并沒有路

但我會走出一條尺徑

筆直地通向夢的故土

這條路小到注定不通

也就不能有人來走動

只有默默地徘徊五步

不甘寂寞地吶喊五聲

死路太小難卻在擴張

難行到無盡頭在期盼

你背負著沉重的行囊

絕對不會有意地走上

死路上又會多一個我

星空潛伏了冷漠目光

寒笑著這條毀滅之路

征下去結局只有死亡

在死路終點只有倒下？

希望行進卻只得死滅

猶如走進了死亡迷宮

那不如就在死路泣淚

淚不會空逝聚會心田

它終會化成流淌的血

燃燒起不滅的火默默

在死路上裂出條新徑

死路是一條不通之路

倘若走通也終是毀滅

又行上一人頂著火焰

說不定死路也有明天

2011.5.21

我是最成功的失敗者

我背著夢想的債

漂泊在時間與空間的交線

順便舞一曲云

卻配不上月的輝

風 在雨間穿個來回

獨自空對著影

數著早已結痂的傷痕

包扎又添的殘口

人是肉制的機器

埋沒在熟悉的陌生里

“誰曾見過自己？”

一語驚醒了誰的夢

寒鴉念不動我的咆哮

“哇”地一聲飛走

世上最難的字

并非“成功”

是“夢”

讓我怎么寫下去

你看無夢的人嘲諷那有夢的

有夢的人卻實現不了夢

只能在虛幻與現實的交線徘徊

徘徊的還有黑夜閃爍的光明

我問著

“這究竟是個什么世界？”

卻聽不到回聲

也許沒人能

也許沒人敢回答此問

你看那詩人的歌喉

早已被現實嘶啞

頭腦也給世人笑暈了

但至少我還能清醒

做著難選的題問

“這是世界的悲哀

還是悲哀的世界？”

我早已沒了退路

又何必躊躇？

或許我不需要知道該走哪條路

因為哪條路都是渺茫

我是個最成功的失敗者

成功了心

失敗了夢

失敗了現實

卻成功了靈魂

就算失敗了也能悲慘地到達成功

2011.5.26

勉鹿四語（其七）

人間最是風傷雨，夢中淚作雨叛風

心疾無藥終自勉，雨卻未停空對影

梅黃酒凈龍于天，孤琴虛奏韻成冰

獨叱黑夜哭無淚，豈料早已是黎明

2011.5.27

失敗

繞梁的歌聲成為永久的回聲

美妙的幻想成為泡影

孩童早已習慣黑夜

不再等候黎明

嘲笑的力量

壓得你抬不起身

這個距離比生死遠

當翩舞的蝴蝶憐成樹的枯葉

被囚禁了十八個歲月的火終于爆發

然而四月的風又吹醒了我的夢

悲嘆著前方迷茫的路途

尋不到一絲可怕的寧靜

花朵還會在誰的心田綻放？

高墻的碎璃中還能否流進月光

聽！那狂風究竟在啞嘶些什么？

只知道沙子被揚了滿天，滿眼，滿心

可是心里能裝下沙子嗎

注定一場蓄謀已久的叛逆

方能尋著前人已走的足跡

走出一條前方沒有任何腳印的路

嘶出那句沒有人說過的誓言

繞梁的歌聲成了永久的回音

月光冷視著人情的可憐

又何必多言

一念即是永恒

悲是短暫還是永久

終在于人的靈魂

困擾了我幾十萬個時間的問

夢想究竟離我多遠

也許只有走到終點才能知曉答案

2011.6.18

我不是主人公

托著一個早已疲憊的身體茍活

漫尋在未來的夢的藍天

迷失了方向的時間與我偶遇又錯過

如同我迷茫的心錯位在蠻荒的現實

你聽！愚蠢的譏笑聲

在誰的耳間化成毒蝎

將人折磨又折磨

將新的芳草摧殘

什么火能將命運的鉑絲灼成無色？

我試著點燃夢的火銃

不料卻燒出了鐵銹

花紋之間還有幾分希望在迷路

我還在找那團火種

當初它只需呼吸出一條火柱

就能讓遠方的江干涸

然后火情便無法制止

一切都在發抖

九天的云也不能幸免得

被燒成血紅

日月躲在烏云后不敢出一點聲音

就在它毀得盡興

火樹瘋長的時候

荒野中另一股勢力發起了總攻

黑暗吸走了它的所有

失去了

失去了光

失去了熱

失去了整個大地的白色

我當然無法找到它

然而心里的火毒卻

攻遍全身

它毒到能燒裂人心中的希望

沒有任何物質能與之中和

但也燒出了另一種希望

我苦苦哀求它能可憐自己

但金玉被毒火攻打的時候

會去祈禱，會去乞求嗎？

我開始懷疑自己

懷疑得徹底

如此讓人面容憔悴

我并非火種

但我也能燒出一片天空

一片新的天空

我不是主人公

我將失去我的夢

2011.7.13

末班車

時間與時鐘開始錯位

純藍色的天空也逐漸出現裂痕

裂得閃出雷電

在剛載滿蘭花的田上空

午夜的街已失了行走的腳步聲

寂靜本是我的最愛

如今卻令我出現驚狀

陰郁的天空去了以往的星輝

黑暗原本是人的真心之所

如今卻令人心生畏懼

羞澀的月終于肯露出笑容

但那是如此詭異

于是顫抖的心墜下深淵

還有最后的一班車

——最后一絲希望

可誰又知道它會不會也錯過？

丟失的光環掉到了哪個黑洞

散落的雨水是前行的阻礙還是上天的洗塵？

被澆毀的蘭草是否已失去求生的本能

末班車遲遲未到

一條閃電鞭在蘭花田中

火焰急得像他的主人

也就顧不得在終點召喚著的人

究竟是心中的；還是只魔鬼

只能坐上那最后的車

末班車終于駛來

我看見了它的影子

它塞滿了人

我急速揮手

田中的蘭終于見了日光

我終于爬了上去

也就不再想這車是去往什么地方

閃電化成魔爪緊隨著這臺超載的車

我對著這個世界

我倒想看看他們還有什么花樣

車只能慢慢地進

誰知道還會不會有明天

把握緊這次機會

看看黑夜的盡頭是否還是黑暗

就算錯誤，也要錯出新世界

2011.9.5

命途不改

春陽未見花亂影，緒絲蓬發魂猶去

雀翎未展人卻改，復拓隕心已不在

風涼日薄紅漸淚，冷暖夜月空相對

正是恥恨爭雪時，怎熄冥火耐虛度

自悅玄天瞑不語，只憐無人聆此句

2011.10.20

此進何回

誠愿一醉少知故，夢罷疆土作塵歸

烏水奏角誰人聲？囚籠后主他鄉淚

玉出錯恨碎猶綠，沙去雖悔塵不回

鎖盡天階確無行，勢負冥火煉鐵冰

2011.11.13

侵月聽涼

逝人此時應多恨，今卻未聞杜鵑血

天似心涼不見楓，風回荒垅沙沉涕

春秋一夢又何年？只笑兩痕坐空談

萬斬煙盡四宇破，百言影滅魂豈甘？

2011.11.14

灰色

酒趁濃時不知恨，暢談猶歡情未摧

忽聞千軍獨木上，奈何秋風傷春綠

卻無語驚文若武，殘思一度霜侵月

待回人心為蠱世，亂里豈敢再情懷

2011.1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