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她像我認識的人

　　喬琛心情不好，坐火車來找我，要住一段時間。

　　我畢業半年之后在小米之家找了一份前臺的工作，又是半年之后開始管理客服工作。工作并不輕松，但是喜歡。

　　我租的房子一直一個人住，六十多平米對于我一人而言已經有些空曠了。

　　生活的很是幸運呢，對于我一個人的生活而言。

　　于是我兩室一廳六十平米的小窩里，住了兩個心里有大夢想的年輕人。

　　喬琛的話不多，經常是有需要的時候才會叫我，可是他不抽煙不喝酒，專注于寫作和看書，很少用什么要求。我不希望他天天在家里呆著，就決定讓他每天和我一起爬相山。

　　剛開始他跟我說我們早晨或者黃昏的時候去吧，可以看日出日落。我笑話他說我們兩個大男人沒那沒矯情要一起看日出日落，以后你找亦妍陪你好了。

　　他沒有反駁，就是答應。

　　我知道他是因為不喜歡喧鬧，不喜歡人群，可越是這樣，越是要要去接觸。

　　星期日，上午九點，相山腳下。最俗氣的出玩時間，我們要上山去。

　　然而就在這時，我看見一個女孩從相山公園門口走出，去不遠處咖啡店。

　　一眼看去，總覺得我認識她，就會心動的女孩。

　　多看了她一會，腳步便自然的停了下來，又想起了我原來遇見過的女孩。

　　喬琛回身踢了我一下，問我想什么呢。

　　我定了定神，說想結婚。

　　他知道我不會平白無故說這些，問還繼續走嗎。

　　我說那不如去喝咖啡吧。

　　進去時剛好她在點飲料，我點了和她一樣的，卻忘了自己點的什么。

　　坐定之后，目光急于尋找她坐在哪里。

　　她坐在我前面的第三張桌子，能看到她的側臉，很清秀。

　　她只是邊喝咖啡邊玩手機，多年的經驗讓我一眼看出她用的手機品牌。很欣喜是小米的。

　　我答應喬琛，以后周末早點來爬山，之后來喝咖啡。

　　喬琛和我爬山的第四個周末，我和喬琛剛要進咖啡店去，碰巧她從門口出來。她在低頭看著手機，喬琛也在低頭看手機。我只顧著看她，沒注意喬琛向前一步撞到了她。

　　喬琛及時停住了，但是她向后趔趄了兩步，身體靠在了咖啡店門上，手機從手中滑落在地。我乘機拾起手機，扶了她一把。

　　根據我的職業經驗判斷手機屏幕應該沒有問題，但是玻璃后蓋有了裂痕。喬琛馬上道歉，并問她有沒有受傷。

　　她接過手機，說沒事，是自己走路時沒有注意。

　　我沒有想好說什么，就放她走了。

　　這就是第一次相遇，又好像跟我幾乎沒有什么關系。

　　我不知道對喬琛是感謝還是責怪。

　　這件事我們都沒有再提，喬琛一定沒有把這當成一件事。

　　都已經是進入社會工作的人了，還是喜歡這種幾乎不存在可能的喜歡。

　　幼稚的人無論裝的多么成熟，在愛情面前或者在自己喜歡的事情面前，終究是幼稚的。長大永遠是相對的，相對于喬琛，我是向現實妥協的人，有一份穩定的忙碌的工作，那是我喜歡的事業，但是已與初夢有所不同。

　　初夢是永生不忘的，那個幻想的完美的自己，隨初夢遠去。也或許沒有遠去，只是現在初夢里的，是別人。

　　喬琛除了爬山便專注于看書寫作，有時給亦妍打個電話，那似乎是他最開心的時候。

　　我上班的時間自然遠遠多于休息的時間，永遠的西裝革履使自戀的我只需要在意發型就好。也是在這樣的不變之中，處理著各種各樣的變化。

　　我在辦公室里做好文案準備休息，轉身倒茶準備彎腰時透過門上的方形玻璃看到她在前臺。

　　是一個接觸的好機會。我把水杯放下馬上走到前臺，正在接待的營業員看到我來便跟我說明了情況，原來她是要換手機后蓋。

　　我讓營業員去處理，以便和她談一會。小米保證維修手機會在一個小時之內交給顧客，我知道我時間不多，要好好把握。

　　小米之家的服務非常全面，她看了看其他產品，我問她說，手機是在咖啡館門前摔的吧?

　　她有些驚訝的看著我，說了句你怎么知道。

　　是的，她當時沒有注意到我。我跟她說了當時的事情，她說她當時只顧著看手機的情況，沒有看人。

　　那是不是我不夠帥，不夠有魅力。我不去想。

　　我給她倒了杯茶，問她是否需要其它產品，她搖搖頭。我請她坐下。

　　兩個人之間無話可說只是感到拘謹，而兩個人有機會在一起卻不能將想說的話說出口才是人生莫大的痛苦。難得遇見，總應該珍惜。

　　工作還是要做，我拿出記錄本向她詢問對于小米產品的意見以及希望在什么地方改進，期待會出什么新產品。

　　我跟她說小米手機之間可以打免費網絡電話知道吧？如果你男朋友用的也是小米可以免費煲電話粥，短信也是一樣。

　　她笑笑，沒有接著我的話說自己是不是單身。

　　手機半小時就修好了，我不知道是該贊嘆還是該遺憾。她走的時候我送了她一個米兔的玩偶，這是我職權之內能給她的最好的東西。

　　服務還滿意吧，歡迎你下次再來小米之家。

　　嗯，謝謝。

　　僅此而已。

　　后來覺得很后悔，沒有跟她合影。

　　我突然又在想，如果以后在咖啡店遇到要怎么樣呢，打招呼還是像原先一樣默默看著就好。

　　說起來她算是我的客戶,那么從一名員工的角度來看是要去認識。

　　于是下一次去咖啡館時，我比平時更加注意她有沒有來。喬琛看我一直四處張望，問我找什么呢。

　　我跟他說找客戶呢。

　　他繼續喝咖啡了，專注的看著窗外。

　　那天沒有遇到她，那幾周都是。

　　后來亦妍坐火車來看喬琛，我不知道亦妍是因為很久沒有見到他了不放心才過來，還是怕喬琛和我呆久了學壞才過來，反正都是不放心。

　　那個周末我們三個一起去了相山。我不想打擾他倆，故意和他們保持一段距離。

　　到山頂的時候，卻正好看在她也在上面。她正在用手機拍照，很專注的樣子。

　　我拍照時很自然地將她放在我取景的范圍內，我們離得有點遠，但她的側臉輪廓清晰。

　　按下快門，定格了一瞬間。

　　那天下山之后，我們坐在咖啡館里。

　　亦妍讓我傳一些今天拍的照片給她，我把手機遞了過去讓她自己找。

　　很快她就翻到了那女孩的照片，拉我過來說這女孩跟你前女友真像。

　　我說確實像。

　　亦妍繼續問我喜不喜歡她。

　　我沒想好怎么回答，生硬地轉移話題說喬琛你倆打算什么時候結婚。

　　我喜歡那女孩嗎，或許只是覺得我們曾經認識而已。

　　第二天喬琛和亦妍走了，我的屋子又空曠了起來。

　　上班。

　　喬琛走了，我一個不愛運動的人似乎也沒什么理由一有空就去爬山。

　　我閑暇時還會想到那女孩，后來的一年里她來過幾次小米之家，有時一個人，有時和朋友一起。

　　我想遇見她，但卻又害怕在工作以外的場合遇見她，因此咖啡館也很少去了。

　　我不知道是我對于那個女孩到底是什么感覺，可能只是覺得我們見過，又碰巧有機會稍稍認識而已。

　　而她來小米之家當然也不是因為我。

　　其實我有機會在她來的時候跟她說我一直覺得我好像認識你，在你手機摔壞之前我就曾注意到你。想想又覺得太狗血太矯情，于是將這些話打亂了藏在心中，即使有時沖動想說出口時，卻發現已經無法組成一句有意義的完整的話。

　　因此我作為一個工作人員，就用最官方的熱情迎接她，以及她的朋友。

　　而那個當初有些尷尬，不知道跟她說些什么的陪她來的男生，最終變成了他們手挽手一起進來。

　　而我也可以很自然地說，這是你男朋友吧，要不要換一部小米手機打免費網絡電話？

　　她會接著說那就換一部吧。

　　相視一笑，不管誰與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