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再上黃河灘

　　自打父親“教訓”自己以后，張小辰的靈魂深處開始慢慢地有一些驛動。

　　那驛動來得緩緩的，既熟悉又陌生，猛然間有些讓他牽腸掛肚的感覺。那驛動開始像一首小提琴曲，由遠而今，后來很多樂器共同演繹，是那么的有條不紊，仔細聽來似流水清清澈澈，帶著他的腳步往前走，仿佛進入了一個夢境——自己依然來到了黃河大堤，對，就是黃河大堤。

　　每次回老家，張小辰都會到姑姑家，并且在姑姑家住上一晚，聽姑姑給他講那無數個和月亮有關的故事，每一個故事都是那么美麗，每一個美麗的故事又是人們在編織的夢，那夢催人奮進，讓人欣慰。

　　這次到姑姑家，和往常不一樣，張小辰帶上了姐姐。

　　晚飯是張小辰和姐姐一塊兒做的，姑姑年紀大了，怎么好意思讓她老人家張羅。

　　院子里的那棵香椿樹依然富有興致地長著，已經長高了，到房頂上才能握住它的枝葉，但依然飄著淡淡的清香，那香味就縈繞在身邊，也很久遠。

　　吃過晚飯，張小辰像個小孩子一樣纏著姑姑再給講一個關于月亮的故事。

　　姐姐在一邊笑著，看弟弟這么大了依然還有年少青春般的激情在心中燃燒，真是替弟弟高興。也許這就是機緣，也許是姑姑會相面，看出了小辰的心思。

　　姑姑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說今天就講講黃河灘吧……

　　從姑姑家回來的第二天早上，張小辰對姐姐說，想到黃河大堤上走走，姐姐說行，姐姐還叫上父親一同前往。

　　是啊，也不知黃河灘是什么時候得的名，也許是從黃河泛濫的那一年，給人們造成傷害以后才有的吧。如今黃河不再那么兇猛了，緩緩地流著、靜靜地淌著，倒像一位慈祥的母親溫柔地召喚自己的孩子，變得讓人感覺溫暖了許多，理智了許多。又想一個慈善的老人，在歷經滄桑后，依然面無表情地坐在原地，像思考著什么問題，也好像不愿意就這么靜靜地坐著，仿佛在等待一個人喚起他一起編織一個新的夢想……

　　如今的黃河大堤高高的，也加寬了許多，并排開兩輛汽車都沒問題。

　　人來人往的，河堤兩側開滿了許多小花，有太陽花、有牽牛花，還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但都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和大家交談著什么。河堤兩岸還是老樣子，野草叢生，偶有一處能看到勤勞的人們在自己開出的荒地上耕種著，但也是星星點點，盡管收獲不了什么，但人們還是寄托了很大的希望。幾只覓食的喜鵲在一哇水旁尋覓著什么，伴隨著幾聲鳴叫和著堤上汽車的喇叭聲，也算是有點生機。

　　轉了一陣子，父親有些累了說回去吧，大家就往回走。

　　走著走著，父親突然問張小辰，你想在這篇荒灘上做文章?

　　真是知子莫如父，什么事情也瞞不過他老人家，張小辰“嗯”了一聲。

　　父親說你有多少錢啊，這可是個無底洞啊，光改造這荒地，沒個百八十萬的連門都沒有，即使改造好了，開發好了，種啥莊稼，適應期也得幾年。再者就是這銷路，有了東西沒處賣也是大問題，父親問了一連串。張小辰說，我也是初步想想。

　　父親又問，那你是想回來還賬啊？以前街里街坊的對咱們沒少關照。

　　張小辰點點頭。

　　父親一下子興奮了起來說，我說嘛，我兒子不會忘本的，俗話說的好，受人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你沒有錢，說別的不也是白扯嗎？父親又說到了錢的事兒。

　　張小辰停下腳步，看了看姐姐，又看了看父親說，爸，我目前有三十萬現金，還有別的，值個兩三百萬沒問題的，我還能再掙。再說也可以“化緣”，尋找志同道合者一起把這事扛起來。

　　父親一聽，看了看張小辰，張小辰重重地點了點頭，父親一下子有些發懵！

　　醒過神來后，父親說，你在部隊工作年頭也不少了，也算是盡忠了，回來吧，拉那些依然貧困的街坊一把，不過要慢慢來，也別急，多到政府部門跑一炮，看看政策，看可行不可行，然后再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