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辰在姐姐家只待了一天就回到了部隊。
從家回來,張小辰接到父親打來的電話,他很激動,也很納悶,平常都是自己給家里打電話,難道家里有事兒,不管怎么樣還是先接吧。
話筒里傳來父親溫暖卻又撼人的話語:“辰兒啦,上次爸給你說的那些話還記得嗎?”
“爸我記著呢,那天您喝酒了。”張小辰趕緊回答。
“是的,那天我是喝了點兒,可我沒喝醉。這些年,你經過自己的努力,他人的幫助,混的也不賴了,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是不是就不上進了?忘掉自己的責任了?”
“爸,沒有,絕對沒有!”張小辰解釋著,似乎也聽出了一些端倪。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每次你回家,看到的也許只是別墅和豪車,可你也許沒做過調查,這些人在全村也不過十分之一,看他們外表挺光鮮的,那是用高息貸款做支撐的,一旦某個環節斷了線,就會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不知道會飄到哪里,弄不好還會有牢獄之災。就算往好處想想,他們做的生意即便可以做,也不具有可持續發展的條件,只是撈一把算一把。你可不能看他們賺錢了,一時心血來潮做出傻事,凡事還是安穩的好,穩中求進最好。你和你姐姐說過想轉業的事兒,從你姐平時回家的言談中我能悟出來,后來你姐也就不瞞我了。你小時候,咱家里窮,是街坊鄰居一塊兒幫咱們渡過的難關,日子才算能過得去,這些事兒你應該有印象,可不能忘了他們。我知道你也是一門心思想幫他們,可你沒錢、也沒其他勢力,整天武槍弄炮的,它們也用不上啊。再說你就是有個一兩百萬也不頂用,有這個心就好,我就是擔心這個,才刺激你說了那些話。你走后,我也思前想后的,覺得那天應該委婉地告訴你,請你原諒。”
父親稍微頓了頓接著又說:“前幾年,我也有些飄,老了老了卻矯情起來了,總想和好的比,后來想明白了,還是你哥的話教育了我。你若真有心幫鄉親們,必須有個萬全之策。需要我支持就言語。”
原來是這樣啊!
張小辰感激地說:“爸,謝謝您,開始我還真覺得沒面子,人家過得那么好我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怕他們笑話。我是一葉障目,爸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先別說那么好聽,看行動吧。”說完,父親掛斷了電話。
父親依然是那么威嚴,在張小辰心中,父親就像一座燈塔,什么時候都高大無比。但父親又很溫暖,用無限的愛撫去寵著自己,但很少夸自己,即使有,也只是蜻蜓點水,簡單說一兩句,鼓勵鼓勵,然后指明一個方向,讓你繼續奔走,這是父親讓他深不可測的地方,始終是這種力量在推動著自己,每當自己想休息休息,一轉念,父親好像就在身邊,好像又在催促了。
還記得,父親經常和鄰居王滿庫交流思想,父親說,他能從王滿庫那里學到不少知識,王滿庫也經常會給父親找一些經典的好書讓他看。父親說,雖然自己沒有考上大學,但不證明自己的腦子差,是客觀原因造成的。上不了大學,就學別的,多看些書一樣能悟出很多道理。所以,自己平時從學校回來,也給父親找些書讓他解解渴。
還記得,父親特別喜歡歷史、地理和語文這幾科,每次學習之余總會讓自己給他講一些課本上的知識,自己能理解,那是父親想通過這種方式找回他曾經失去的夢想。自己也很清楚,那是父親給自己鼓勁、加油的一種方式。父親從那些書中學到了許多知識,獲得了精神上的力量,也讓他知曉了這個美好的世界。
小時候到現在,父親一直強調的責任的問題,自己也一直記在心間,只不過當了兵只能也只能把責任落實到在軍營的每一件工作上,看似和幫助家鄉父老遠了一些,其實意義上是相同的,這個,父親應該知道。
父親說自己混得不賴還算靠譜,不就是個軍官嗎,張小辰從來不把這個所謂的頭銜看得那么重。一開始確實還真有些飄飄然,軍裝確實抬人,無論是誰穿上它,都會很瀟灑,還會贏得不少的回頭率。后來才知道,穿身軍裝意味著什么還有那更深層次的內涵。
父親最喜歡也是自己最喜歡的的一句京劇唱詞是“鐵打的雙肩兩昆侖”,軍人作為一個特殊群體,需要每一個成員都要把自己柔弱的雙肩鍛造成鐵一般的堅固,跟瀟不瀟灑可不是同一個概念。即便是這么說,也是需要付出才能支撐起來那件軍裝的,有的多,有的少,也只是相對而已。
父親說自己養尊處優,說好點兒,那真是高看自己了,也許是冤枉了自己。自己可能比那些為了生活依然需要不停奔波的人們要好一些,不需要考慮更多的。可軍人肩上的這份責任,比什么都重要啊,那個還敢有一點點的懈怠。
基層連隊是軍隊的基礎,俗話說,基礎不牢地動山搖。而在張小辰看來,連隊的基礎在心,幾十號人的連隊沒有個“魂”牽著,大家是很難融合在一起的。
一個連隊的干部大都是大學生,從部隊直接提干的已經慢慢少了,越來越多的是一些從地方考進軍隊院校的畢業大學生,可和一個新兵差不多,需要好好帶。但他們有思想有文化有遠大的理想和抱負,不需要費什么精力就能干得好好的。
可那些戰士就不一樣了,文化水平比較低,甚至連一兩個高中生都難輕易碰上,絕大部分是初中生,而學習成績好的都考高中了,剩下的成績好壞可想而知,加之又來自五湖四海,帶好他們沒那么容易。可作為一名合格的革命軍人,又不是溫室里的花,必須讓他們飽經風雨才能鍛造成鋼鐵般的身軀。
父親啊父親,兒子在連隊就是干這個的呀,是那些親愛的士兵們的兄長,哪里有條件去養尊處優呀。
團政委曾在一次基層主官培訓會上說過這樣的一句話,基層連隊主官必須有文化有才氣,但團里不是選出來讓你到基層當秀才去了,你們要帶領那些戰士去完成一個個重要的任務,戰爭年代要沖鋒陷陣,沒有個頭兒怎么能行,你們要把聰明才智和大部分的精力用在帶兵上,想盡一切辦法,用盡一切招數,把你們手下的那幾十號人管好、帶好,用軍人特有的情和愛團結他們去贏得一個個的勝利。連隊主官要的是心思縝密,要的是事無巨細,細微之處見真情,細微之處見英雄。每一件工作,每一項作戰任務都需要人來完成,每一個連隊都要有自己的特色,有自己的“魂”,用這個魂團結大家,這個“魂”什么時候都不能忘了,不能丟了。要在這個崗位干好,沒兩下子,不動動腦子,不付出辛勤的勞動是不可能的。
確實,這里沒有你恩我怨,只有戰友之間那多少輩子都處不夠的情誼。
這種情感是那樣神圣,又那樣特殊,只要你感染了它,就像被一塊巨大的磁石所吸引,不管你走多遠都離不開它,而甘愿為它去做什么,不惜付出真情和汗水有時甚至是生命,也許這就是信念吧——這話出自團長在全軍中級干部會上的一次演講,富于情感的語言震撼了軍里所有的戰友們,軍里主要領導高度評價了他的這次演講,說這才是我們軍人應有的情懷。
這次演講后來被選為理想信念教育教材,記得那一年的理想信念教育課全部改為演講,只要你有獨到的見解,給大家帶來正面的教育效果,都可以圍繞這個主題去盡情展示自己。不久,這種教育形勢以星火燎原之勢在全軍展開,張小辰自己也被深深地觸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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