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花巖村

　　十五年后。

　　花巖村，村子不大，村中以童姓和張姓居多，村人世代以雕刻為生，也因此而稍有名氣。

　　村子南面臨湖，稱皎水。湖中盛產魚類，其中產一魚，名為紅尾，魚身銀白，魚尾鮮紅，數量極其稀少，但魚肉鮮嫩，更難得的是其魚骨是上好的藥材，故聞名于世。

　　村子三面環山，稱白蘭。白蘭山中多巖石，顏色斑斕，是較好的雕刻石材。白蘭山連綿，不知幾千里，深處有一道門，名為天一。

　　“天上有神仙，天上有神仙！”，不知哪個小娃喊了一句，村民們抬頭望天。天上兩位“神仙”，一位藍衫、手握描金大扇；一位黑色長衫、手持短刀。這二人腳踩酒壺，漸行漸遠。

　　村民們收回眼光繼續手頭上的工作，而村口的一群孩子卻雙眼熾熱、滿臉憧憬。一男孩，約莫十五六歲，一臉堅毅，自語道：“我將來也要成為能飛天入地的仙人”。

　　一旁的大頭開始起哄：“雷上仙又開始做神仙夢嘍！”在嘲諷聲中孩群一哄而散，那男孩滿臉通紅、一言不發。由于白蘭山深處道門的存在，天上時有仙人馭法寶過花巖村而南去，每當此時童雷總要言語一番，立志成為仙人，而村里的孩子也總愛嘲諷童雷幾句，這好似也成為了孩子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童雷回到家中，向院子里忙于雕刻的父母問好后，趕回自己房間。房間不大，卻極其干凈，進門對面是窗，從窗戶可以看到院子里忙于生計的父母，父親從事石雕工作，也會兼帶一些石雕生意，把石雕運送到山外的一些城鎮，所以常常外出。

　　窗旁是個書架，上面擺滿書籍，從為人處事的詩書到介紹中洲大陸的奇聞趣事，內容雖涉及不深，但面較廣，這些書籍都是父親每次從山外的城鎮中帶回來的。窗的另外一邊是一張木床，而童雷正坐在窗前，專心地用刻刀雕刻著一段石材，作品已近尾聲，乃一蒼鷹，其勢逼人。十歲那年生日，父親送給童雷一把刻刀、一塊石材后，他就開始進行自己的第一個石雕創作了。

　　在孩伴中，童雷的心性似乎也與其他人有所不同，他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他想成為能飛上天的仙人，而他們總是嘲笑他，他們總認為花巖人生于花巖死于花巖是理所當然、是天生注定的，就好比從哪里來便回哪里去那樣。所以他在村子的玩伴幾乎沒有，也因他和眾人不同的思維方式和生活態度。每日除了抽出些許時間閱讀書架上的書籍，他更多的時候總是關在自己的房間里進行著雕刻。

　　八歲那年，母親久病，童雷拿魚竿去皎水湖中釣紅尾，想拿來給母親下藥，但是紅尾及其稀少，又多居于遠離人煙的湖面，童雷久釣不到，打算起身回家，但久坐腿麻，失足落水，正值冬季，湖水寒冷，童雷本已對獲救無望，正巧頭頂飛過一位駕馭法寶的道人，凌空隨手一搖，便把童雷救起放于岸邊，中間不做任何停留，消失在童雷眼中。自那以后，童雷對于修道愈發渴望。

　　飯前，童雷終于把手頭的作品完成并交由父親點評，父親接過那件作品，粗粗看了一眼，便扔在了一旁，拍了拍童雷的肩膀，嘆了口氣，說道：“來，吃飯去吧，飯中有些事情要與你一說。”

　　童雷心里納悶，父親今天有些異常，往常對于童雷完成的石雕總會夸贊，今日卻只字未提。再看著父親蒼老的背影，童雷一陣心酸，也沒多想，便上廚房幫母親打點下手去了。

　　飯中，父親說道：“雷子，我知道你一直想成為仙人。但此事對于凡人而言本就極為困難，從祖輩那兒口口相傳，花巖村在數百年前確曾出過一位仙人，但之后便再無。白蘭山深處有一道門名為天一門，是仙人修道之處，每隔五年，便會派人下山廣收弟子，但擇子要求頗高，年齡須在十五歲前后，入道門前還需進行一番考驗，通過才算是記名弟子。這些估計你也有所耳聞，多年前村子也常有去躍躍一試的孩童，但都是被送進道門后第二日便被遣回。久之，嘗試之人便逐漸少之，近幾次來更是無人敢上山嘗試。明日便是五年之期，你是否也想去一試？”

　　童雷答道：“父親，孩兒深知父母生我、育我之不易，而如去修道一走了之，再難報父母之恩，亦不能送父母終老，實為不孝。但孩兒思前想后，確想如仙人一般穿梭于天地，領略風光于山外，那必定是何等的愜意和舒暢。其實，孩兒也是不甘心，不甘心一生只在群山環繞的村中渡過，外面的世界必定精彩。唯一的機會，如錯過就不再。懇請父親允許。”

　　父親嘆了口氣，回道：“從小我便知你心性，更是因八歲那年你被仙人所救之事，對你影響深遠，所以我在問你的同時其實心中已有了你的回答，那便去吧。為父在村中有不少好友，村人彼此以親人相待，不必為父母擔心。倒是完成自己的夢想才是自己首任，當初為父也有此等夢想，曾上山一試，但無仙根不日便被遣送回來……唉。”父親說完起身離開飯桌，出門前飄來一句話：“蒼鷹很好，我當年達到那種水平用了十年時間。”

　　夜，童雷在床上輾轉反側，明日就將離開父母，心中難免傷感，暗自下決心，他日如若修道有成，必定回來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而父親飯中的言語還在自己腦中回蕩，父親居然也去過天一門一試，雖未成功，但是有如此勇氣，真是令自己崇拜，這次如真能有機會一修仙道，也算圓了父親年輕時的一個夢想。

　　翌日，童雷來到飯桌，母親微笑地和他點頭，說道：“早飯多吃點，你父親已先去下齋堂，行李為你準備好了，里面有些換洗衣服，和一些細碎盤纏，如未通過考驗，幾日便可回來，如若通過，也不知待到何時了。”母親，說完一陣哽咽。

　　童雷聽了心中苦澀，但還是問道：“母親，你如何斷定今日仙人必定會帶我去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