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剛剛踏入大學校門,帶著小時候從小說里得來的憧憬,渾渾沌沌就進了學生會。
小說里的學生會是很牛叉的,不僅可以打抱不平還可以濫用權利,那時候對大學學生會的概念就是:它絕對是一個學校里最龐大的**組織,只要進去了,在學校里就可以像螃蟹一樣橫著走了,通暢無阻。
等到我進去了,才知道某些寫小說的弱智,過分夸大學生會的能力。誰說學生會就黑暗霸氣側漏了?加入學生會一個月過后我就知道有種側漏叫大姨媽側漏。
我看不到明天,總是叫我開會搬桌子搬椅子畫海報寫黑板打雜做苦力,我一身可愛的肥肉在最應該囤脂肪的季節悄然離去,讓我措手不及。
感冒來的太快,胃病也來的太快。十五斤人肉就離我遠去,就像飄散在空中的粉塵。我時常想念那十五斤肉,即便是豬肉擱那兒也得多大一堆啊!
于是我是帶著一個憤青的心和不平凡的心跳繼續潛伏在這個組織。我想拯救這一批在懸崖邊緣徘徊的祖國的花朵。
姚子一進部門就名聲在外了,他是一個踏踏實實的偽文青,他自己這么說的。雷澔是一個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的人,反正現在我們賜予了他一個稱號:逼魔。
這是兩個我一進部門就留下了深刻印象的裝逼家族成員。大一的時候,我們都是學生會的勤雜工,打雜的時候跑得勤,就好像是往自己家搬東西裝修房子一樣。其實我自家蓋房子的時候我還在學校幫別人搬桌子椅子,自己的磚頭一個沒搬上,為此我爸沒少埋怨我!
我清晰地記得面試那天逼魔雷澔面對著一群穿著正式或者不正式黑衣服的部門負責人一臉的自信。面試官提問過后,逼魔澔腦袋往右上方四十五度一揚說:“學長我覺得不是這樣的。”讓臺上的面試官臉一陣青一陣白。
咱大中國有個傳統風俗,一群人在一起做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認識過后就要聚餐。于是不合群的我也一起去了,我只負責拿起我手中的相機拍拍拍,然后就是埋頭吃吃吃,大家一起站起身來發表感慨的時候我也被身旁的火球拉起來喝酒,然后就學長學姐地叫著喝喝喝。
喝到滿臉通紅,喝到桌下倒了一片,喝到不知道搶了多少次廁所過后,天就像被徐悲鴻潑了墨水一樣,黑的不行。于是一群人拉拉扯扯歪歪扭扭連滾帶爬出了火鍋店。在十字路口邊上大聲唱著:“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綿綿的青山腳下的花正開……”
我突然很煞風景地紅著臉說:“老子要上廁所!”
“走!我也想去。”姚子說,我記不得他當時的表情了,肯定很滑稽。大街上,一群人,唱著歌,大聲吼,上廁所,我也去。不尷尬也尷尬了。
于是我和姚子就蹦著跳著唱著奔火鍋店廁所去了。火鍋店的廁所坐落在一個奇葩的黃金地段。
在整個火鍋廳的中間,廁所里充斥著火鍋湯汁和蔬菜肉類的臭味,火鍋廳里彌漫著廁所排泄物嘔吐物的香味。一路綠燈好不擁擠我就鉆進了廁所。
等我出來的時候,一手拉住廁所門的手柄,發生了我從小到大遇到的最意外的事情,當然不是看到對面男廁所走出來的人是韓寒或者郭敬明,也不是習近平或者奧巴馬。門把手脫落了,咣鐺咣鐺掉了一地的零件,我的手里安安靜靜地躺著門把手,廁所門搖搖欲墜。
門口站著服務員兒,我和他面面相覷,我承認,如果我的世界的時間有過靜止也就全部貢獻給那兩分鐘了。服務員用百米沖刺的速度往收銀臺跑去,我還穿越了時空一般像一尊木乃伊一樣杵在女廁所門前。對面男廁所出來一個人,他看著愣在原地的我,走過來一把拽住我就跑,我說:“你等等……”
“你丫的勁兒那么大,門給人扯壞了還不知道跑?”姚子使勁兒拽我跑。
我悠悠地說了一句:“把門把手給人拿走了好像不道德誒!”
“都決定跑了你還他媽說不道德!”姚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斥責我。
我心想,如果把門把手給人拿走就太不道德了,好歹給人個全尸啊。于是丟了門把手就被姚子那個逼神拉走了。我一路回頭生怕火鍋店老板兒追出來找我賠錢。
沒跑多選就累得像狗一樣,肚子里的酒和飯混合在一起,跑起來感覺整個肚子都歡快地雀躍著。于是我們停了下來,走著走著就趕上了大部隊,我們若無其事地和他們一起拍照打哈哈。
但是我知道,這種那時候看起來很刺激的事情,無論現在覺得刺激與否,它都永遠烙印在了我的青蔥歲月,無法抹去。
一群人在一起撒潑打混的時間總是跑得像狗看見了骨頭一樣快。他們在KTV包房里唱歌,我在四樓的陽臺吹著秋風,感受那風割著臉的切膚的痛。
每個角落都會有些老實巴交的人,樂于助人是很多人表面上對他們的評價,其實什么樂于助人都是空話客套話。就是哄他們開心叫他們幫忙做事,往往那種人又偏是不懂拒絕。因為他們總是被拒絕,他們深知被拒絕的滋味不好受,沒人幫助的滋味也不好受。于是亂七八糟無論瑣碎還是復雜的求助他們都答應。
人站臺上領證書的時候看都沒看他們一眼。人去辦公室混臉熟聊天八卦的時候他們還在啃著面包做表格,人深更半夜打鼾發夢的時候他們還在改策劃。
憑什么呀?憑他們多條染色體還是少根筋啊?只是憑他們不計較,心寬度量大,只是因為他們被那些心靈雞湯麻痹了,竟然相信了什么歲月一定不會辜負勤勞的人。卻沒想到歲月會辜負老實人!
我就想著這些人與人的不同,決心要改變些什么。于是我開始參加各種比賽活動來讓自己變大膽。我清楚地記得第一次現在主持人比賽的臺上,我雙腿直發抖。我操著一口帶著濃濃地方口音的普通話站在臺上看著下面嘲笑我的評委,我在心底給她們打了差評,盡管并沒有什么鬼用。
有人說我高冷,我在心底嗤之以鼻。有人說我能干,我在臉上一笑了之。有人說我急躁,我在角落面壁思過。
有人說青春的荷爾蒙不被狗血淋淋是散不了的,那么青春不撒潑打諢兩次,是不明白什么是成長的。
我們熬過了作為勤雜工的一學期,假期快到了,大家都準備在年前聚聚。其實彼此心里都清楚,我們是在告別,告別和某些人一起度過的青春。總有人難以接受那種無聊又枯燥的勤雜工日子,于是我們無聲無言地告別,就像第一次相識的時候那樣壯志豪言,對于離開我們絕口不提。
一列火車并不會直達終點,中途還有人要下車有人要上車,當然火車還需要加加油添添水。
雷澔走了,我和姚子留下來了。在新的一年接著做勤雜工。我們都不知道前面有什么等著我們。我們還是硬著頭皮說說笑笑往前走。
有時候是我們想要的太多,什么都一股腦的塞進衣兜里,卻在一個獨自走在漫長的黑夜里的時候撐破了衣兜,我們想要留住的東西都丟了,等到我們發現的時候,已經沒有辦法再走回去了。
于是我們邊走邊往衣服里噻,又一邊莫名其妙地丟了東西。
終究我還是沒有成為一個能夠改變我所想改變的一切在我眼里不近人情的制度。我也深陷其中,無法脫身。于是我越來越抗拒,討厭起與之相關的一切。
我很顯然成為了一個我想做的都沒做到的人,成了一個自己最討厭的人,循規蹈矩的三點一線高中般的生活。
即使我和最初的憤青思想想要改變某些制度,讓自己舒適,能夠挽留下一些本來喜歡這兒的人,最終我沒能改變我也不能說自己就是無能的。因為我還是記得,那曾是我某一刻想要擁有的。
現在我還常常想起曾經和伙伴一起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在一些不相干的人面前大吵大鬧,然后第二天就被批評的日子。
我們都做了自己認為正確的事,即使現在看來很可笑很沒必要,但那都是當時的我們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啊。
我們都太著急,把現在看得太過重要,可是慢慢來不才應該是最重要的嗎?
這個世界本來就和我們想象的不一樣。它本來就不是我們想怎樣就能怎樣的。即使我們想做的都沒做到,也別急著難受,畢竟那實實在在的經歷會溫暖我們一整個寒冷的冬季。
在某一個大雪紛紛的日子,我們會再次回到那個一起沖著彼此大吼大叫的地方,我們會再次奔跑在一起逃離般奔走的街道。
所有的一剎那細碎的滿足感和幸福感把握住,即使最初所想做的都沒有做到,但是我們做到了某一刻我們想做的,盡管是放棄,也不會那么責難自己了。
在某一個大雪紛紛的日子,我們會再次回到那個一起沖著彼此大吼大叫的地方,我們會再次奔跑在一起逃離般奔走的街道。即使我們沒有做到我們所想做的,但是那些所謂轟轟烈烈的經歷也足夠溫暖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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