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十

　　其實(shí)耗子生日這天，他是忖度了很久要不要跟小雨表白的。小雨送了自己一個杯子，上面是一只很可愛的耗子。小雨說，因?yàn)楹淖邮呛淖樱赃@是為他量身定做。他收到杯子后興奮了很久，準(zhǔn)備今天晚飯過后就跟小雨攤牌。沒有想到，短短的一會兒工夫，自己心愛的人就當(dāng)著自己的面和別的男人接吻，而且跟著別人跑了！

　　而這個人，又是自己的好哥們兒，張杰。

　　這讓他又一次跌到了深谷之中，這種熟悉的感覺，就像當(dāng)初喜歡夏雪一樣，因?yàn)閺埥埽难┻x擇了張杰。又因?yàn)閺埥埽∮暌脖撑蚜俗约骸Ｖ辽伲J(rèn)為是背叛，在他心里，小雨就是自己的準(zhǔn)媳婦了。可是竟然瞞著自己早就和張杰認(rèn)識了，而且還跟他好上了，這事兒自己一點(diǎn)也不知道。

　　他恨張杰。

　　同樣是人，張杰可以衣食無憂，就有房有車。自己每天加班熬夜，看老板臉色依然買不到一磚半瓦。自己成績優(yōu)異又精明能干，張杰就是游手好閑的花花公子，不務(wù)正業(yè)，自己喜歡的女人全都被被張杰搶走。為什么呢？為什么，為什么呢？死胡同被他越走越深，無人勸阻也無法救贖的道路上，他的思想和良知迷了路，他顯然是有意識的，可是清醒是件太痛苦的事。

　　與其說是恨張杰，倒不如說他恨這種社會。

　　他覺得感情總是與身份金錢有所關(guān)聯(lián)的。

　　他也恨小雨，說不上是什么原因。他沒有想到這個小小的女人，這個他自以為埋在心里只能在夜里偷偷拿來想念的女人竟然有這么大的魅力，讓自己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可以像一頭野獸一樣嘶喊著，痛苦地抽噎著，為了她，他甚至可以不要父母，不要前途，不要理想，什么都不要，他覺得她好可怕，這是他從來到這個世界從未體驗(yàn)的感覺，也是從未因?yàn)槿魏稳烁淖兌鴺淞⒁丫玫氖澜缬^，他自以為是的固若金湯的誓言，甚至她的幾滴眼淚，嘴角的一抹笑容……所有的所有，都被瞬間擊垮。但是要自己像以往一樣揮刀斷愛，還不如自己直接死了痛快，他覺得自己，完了，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忍拒絕。

　　話說回來，生日會上，張杰的做法雖然唐突，但夏雪是徹底死心了。

　　小雨回到家，就跑進(jìn)臥室。小雨媽媽還沒下班，爸爸也不在家。她竟哭了起來，自己的初吻，就這樣沒了。

　　電話聲突然響了起來，是耗子打來的，她接過電話，耗子讓她開門，說他就在她家門口。她正想找一個人傾訴，耗子就出現(xiàn)了。她忙去開門，耗子站在黑色的樓梯口，顯然他是喝了酒的，離他還有幾米遠(yuǎn)就聞到了酒氣。

　　她剛要開口數(shù)落他，耗子就抓住她的手說：“小雨，我喜歡你，我們結(jié)婚吧。”

　　小雨差點(diǎn)沒噎死。今天是怎么了？

　　耗子說著說著竟流下淚來，小雨不知所措就把他扶進(jìn)了房子里。“耗子，你喝多了，我去給你倒杯水。”

　　誰知耗子不知道哪里來的一股蠻勁，一把拉過小雨，一邊強(qiáng)吻著她，一邊用力撕扯著她的衣衫。小雨用力掙扎著，但耗子的力氣太大了，根本動不了。她用力咬了耗子的嘴唇，耗子才向后退了幾步，之后又上前來，小雨上去也給了耗子一巴掌。

　　耗子急了，大吼道：“你這個賤女人，張杰吻你你怎么不躲，你還跟別人跑了！你們都是騙子，都是他媽的騙子。我他媽愛你都愛的快瘋了，你怎么能這樣對我呢？”

　　小雨也被他這么大的聲音鎮(zhèn)住了，停止了反抗。耗子繼續(xù)在她的哭泣聲中吻著她,一邊扯開了小雨的領(lǐng)口。直到小雨粉色的內(nèi)衣帶映入眼簾，耗子才緩過神來。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這樣的行為和禽獸有什么分別呢？看著無助的小雨，她早就被嚇成了淚人。他感覺自己是個畜生。這樣一來，他和小雨再也不可能了。

　　事實(shí)上也是如此，自那以后，小雨再也沒有和耗子聯(lián)系過。

　　形同陌路。

　　也許人生就是你剛剛發(fā)現(xiàn)一個人很有意思，他就消失不見了。小雨私心里惋惜之余，但終究是憤憤難平。

　　她覺得耗子真是不可理喻，冤枉自己不說，還對自己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虧了自己還把他當(dāng)做自己的閨蜜。

　　而耗子呢，他依然深愛著小雨，反而更愛了小雨。可能是因?yàn)閺埥艿慕槿耄部赡苁撬揪兔舾兄翗O的內(nèi)心和強(qiáng)烈的自尊受到了挑戰(zhàn)，他不要輸給張杰，他恨上了張杰，也恨上了小雨，他恨他又一次優(yōu)越性的唐突帶走了他的夢想；他恨她因?yàn)樗c(diǎn)燃了一種除了愛以外的蠻不講理的熱情——源于愛但是比愛更有誘惑力的動物本能。

　　可是小雨的冷漠，讓他心灰意冷。他把這一切的錯都?xì)w結(jié)到了張杰的身上。

　　張杰呢，對于這一切他都渾然不知。

　　他只知道有個女孩子給了自己兩個耳光，到現(xiàn)在還隱隱作痛，每每到深夜，那略帶酸澀的痛感就一點(diǎn)一點(diǎn)像滴入清水的墨，暖了他的夢。

　　小雨走后，他開了自己的車奔馳在回家的路上。

　　海州依然雍容華貴得像個死人，他卻感覺自己活了起來。

　　也許是那兩個耳光把自己打醒了，也許是從來沒被女孩子拒絕的如此徹底的挫敗感在作祟，他總是記起那個強(qiáng)悍的小女人。每每想到她生氣的發(fā)紅的臉，他都覺得心里毛茸茸的發(fā)著暖。

　　他嘗到了想念的滋味。

　　想念就是，見不到會想，見到了就會開心。

　　就這么簡單。

　　他要見到她，一刻都等不了。

　　事后他打了耗子的電話，不知道為什么耗子沒接，他就自己去耗子公司了。

　　誰知道，在樓下，他竟然碰到了小雨！世界怎么跟個斗獸場一樣呢？繞來繞去，不過也好，他終于碰見了小雨。

　　“原來你在這里上班啊？”

　　張杰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柔和，他還從來沒有如此用心的去取悅一個女人。小雨看到張杰，徑自下樓去。張杰尾隨著她，小雨受不了了。

　　“你到底想干嘛？臭流氓！”

　　“我喜歡你。”張杰回答得很干凈。“我們交往吧。”

　　小雨心里覺得非常好笑，天底下竟然會有這樣自戀的人！于是她說：“你以為你是誰啊，自己長得好看再加上幾個臭錢全天下女人都得跟你好？。”

　　張杰沒有生氣，說：“那我以后天天來等你。”

　　說完就走。

　　張杰自己也覺得很神奇，自己從來沒有對一個女人有過這樣的感覺，作為一個早已習(xí)慣見異思遷的男人，能夠出現(xiàn)一個只愛一個固定女人的念頭本身，就足夠讓他脫胎換骨的想上一陣子了。畢竟，身為男人，他更懂男人。